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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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檀燁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,直接和她兩眼對上,她還能看到那雙黝黑眼瞳裏的震驚。

做壞事的時候被發現了怎麽辦?

怎麽辦?

當然是做到底啊!

反正都已經被發現了,趁著他現在不能反抗,繼續做下去!

她唇齒又貼在了他的肌膚上,唇齒和肌膚親密的依偎,她突然感覺到他軀體的輕顫。蘇蘅突然想起他的那個毛病。

兩人的姿態此刻著實有些暧昧,她思索了小會,伸手把他的臉給扭到一邊,“你要吐的話,這樣吐。”

別仰面吐,容易嗆著不說,還會弄臟他自己身上,當然也會弄臟她,這是最不能忍受的。

她低頭繼續把流淌出來的血液給弄幹凈,血液甘甜,沒有常見的腥味,反而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。她都有點兒分不清那香味是從他肌理裏散發出來,還是血裏的滋味。

傷口的血已經被止住了,血被她一點點的仔細給弄幹凈,傷口處幹凈到發白,一直到這樣,她才心滿意足的給他拉上衣襟,檀燁面色著實稱不上好,他緊緊的盯著她,嘴唇抿緊。

“我是魅妖,既然是妖,總歸有妖的習性。”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調笑,“你該別是真的以為,我在你面前日日餐餐的吃那些點心,真的以為我吃素了吧,反正你血都流出來了,別浪費了唄。我又沒害你性命。”

檀燁眼睛緊緊盯著她,到底什麽話都沒說,他臉色不佳,咳嗽了一聲,身形也向後退了小步。

檀燁身上白衣都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半,蘇蘅不確定他身上是不是還有什麽其他的隱秘傷口。

她一手摟住他的腰,帶著他落到地面上。

天上的蛟落到地面上化作了人形,檀燁略松了口氣,緊繃的軀體也放松下來。

“你是誰!?”角落處創來陵茂驚恐的聲音。

陵茂雙眼盯著她。

蘇蘅沒有低頭看,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著實不像個良家,她看向陵茂,嫣然一笑,而後擡手,淩空一記力道重重的打在他的臉上。那一下的力道是真的大,直接把陵茂的臉都打向了一邊。

其他幾個和陵茂一起的弟子滿臉恐慌的盯著她。這幾個人腳那兒給捆了,給栓在了一塊,一根繩上串一串。

她當時在對付那幾條蛟的時候,也沒有放他們去逃命的想法。

要是叫這幾條蛟得手了,那麽大家都得死,放不放都沒有什麽必要,只不過放了他們,只不過能讓他們死的可以稍微服氣一點。不過最後結果都是個死,死的服氣不服氣,有什麽要緊的。

陵茂被淩空一把耳刮子打的讓其他弟子安安靜靜,他們瞧著檀燁臉色蒼白,但一把腰被那個紅衣女子給摟在手裏,從他們這裏看過去,似乎檀燁整個人都完全依偎在那個女子的身上。

女子的手直接從他腰身上環過。像是包養美人的大爺,動作裏自然而然的就透出一股豪邁。

“能站住了?”她感覺檀燁的身子已經能站住了,便直接撒開手,退了兩步。

檀燁驟然被她推開,站在原地略有些怔忪。他們落到地面的時候,原本天際上壓著的烏雲頓時散開,露出暮春最真實的傍晚。

夕陽的餘暉帶著充斥著血腥味的風吹拂到檀燁身上,將檀燁的思緒拉回來。

他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幾個人。

那些人落地之後全都化成了人形,和當初斬殺的那條蛟的人形著實還有些相似之處。

他提著劍過去。

那幾個人除卻被紅線生生從內到外啃噬的,其他的還沒有徹底斷氣。

他提著劍,走到為首的中年人身邊,中年人看他的眼神裏有驚愕和恐懼。

檀燁低頭看著那人的面龐,面冷如水,突然他一笑,甚至還能從這笑容裏看出些許好心情。

那份愉悅從面下發出,完全籠罩在他的臉上。

蘇蘅略有些好奇,方才還見著他滿臉清冷,現在這喜悅她也不知道從哪裏來。

“我不欲殺戮。”檀燁低頭,嗓音婉轉空靈,“但你們卻自尋死路。”

他擡手起來,長劍對準了脖頸下一寸的地方,他劍尖破進,如同對付這條老蛟的兒子一樣,一點點的刺穿。不給任何痛快一死的機會。

那個中年人的喉管裏迸出犀利的慘叫,然後戛然而止。

接下來的那幾條,也皆是這個待遇。

檀燁血染白衣,夕陽餘光照在他的面龐上,將他的面上映照出一片殘忍的聖潔。

蘇蘅看了一眼那邊的陵茂,她沒有出手阻止的意思,原本就要死的東西,讓她的小可愛吃了兩條,其餘的,檀燁愛怎麽處置,那就怎麽處置。隨他喜歡好了。

陵茂和其餘的弟子臉色蒼白的看著檀燁處置那幾條蛟,破開脖頸上一處位置,慘叫淒厲,在慘叫裏死去。

檀燁的手段讓地上的這幾個渾身發寒。陵茂幾人一直覺得檀燁軟弱可欺,似乎不管怎麽欺負他,他都不會反抗,默默的一個人將所有全都忍受下來。

他們早以為檀燁就是這樣的人,私下也譏笑過他,說外面的人都說他是個難得一見的奇才,卻是個窩囊廢。

現在這個窩囊廢的手段,讓他們毛骨悚然,一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,身上也不由自主的觳觫顫抖。

檀燁一一將這幾條蛟全都殺了。

“你這次的手法和之前的不一樣。”蘇蘅出現在他的身後。

“那地方是逆鱗。”檀燁把手裏的劍提的遠了些,免得劍身上的汙血濺上她的衣裙。

“龍之逆鱗?”她聽他說起,頓時來了興趣。

她原身是花花草草藤蔓這些,從有意識開始就是深山老林,水族和她八竿子打不著,她也懶得去水族的地界看。

對於水族她好多都認不清楚。要不然也不至於把蛟的尾巴認作帶魚了。

“你怎麽知道?”她看著地上的蛟龍徹底的化出原形,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死透了。“我聽說龍的逆鱗位置一般沒誰知道,畢竟那地方可是誰要是觸碰了,必死無疑。”

“我在宗門裏翻閱典籍的時候翻閱到的。”他示意她不要過來,離的更遠一些。死蛟脖頸上的逆鱗被他硬生生破開,鮮血在地上積成了幾處血窪。她腳上沒有穿鞋,踩在上面難免會把雙足給弄臟。

“所以手法要說不一樣,其實也一樣。”

檀燁耐心的和她解釋完,他看向癱在地上的陵茂,陵茂幾個人身上的藤蔓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退去了。

“仙君!”陳知縣帶著人跑過來,看到地上的那幾條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死蛟,嚇得一口氣差點沒緩上來。

之前天象有變,突然之間電閃雷鳴,就算是變天,之前也會有預兆,而不是這般說變就變。又有人來報說看到天空有長蛇一樣的東西。十有八九就是那些妖魔鬼怪,平日裏那些仙人鬥法已經夠讓人頭痛的了,現在還有各種妖怪也來湊熱鬧。

他趕緊帶人過來找仙君和仙子,幸好人還沒走,若是走了,那就真的不知道怎麽辦。

陳知縣看到地上那幾條碩大的屍體,臉上發白。

當初他看到的只是一個砍下來的頭顱,現在是一整條都在他面前。

蘇蘅見到知縣來了,她滿是笑,“來的正好,這裏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。”

她下巴向地上那攤努了下,示意陳知縣去看那地上的一灘。

“對了屍首扔到林子裏頭去吧,這次就不要再拿出來嚇人了,畢竟凡人的膽子都不大,一次還好,多了的話,會嚇著人的。”

陳知縣嘴動了幾下點頭,上回也就算了,這次一來好幾條,這些東西留著也不吉利,照著她的話去做比較好。

陵茂聞言才想說什麽,檀燁已經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,“師兄和諸位師弟在這裏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,也該回去了。”

他打量了下陵茂和幾個弟子身上的臟汙,“也好換身衣物。”

他握住陵茂的肩頭,將他提起來,然後看了一眼其他弟子,“幾位師弟可還能走?”

經過剛才那一場,沒有人會繼續覺得檀燁會是個真正的軟柿子。

那些弟子一言不發的起身,檀燁半身血跡到了此刻已經幹涸,也分不清哪些是他的,哪些是那條蛟的。

“那些蛟的魂魄……”

陵茂說了一句。

蛟,雖然不是真正的龍,但也是龍屬。龍算是神獸,神獸的軀體魂魄都是好東西,而且可遇不可求。

“師兄說笑了,都已經身死魂滅,哪裏來的魂魄?”

檀燁神色裏是一如既往的溫和,“放心師兄,已經散了。”

陵茂如今成了這樣,顯然已經沒有那份本事感受到魂魄是否游蕩存在。他看著檀燁那雙溫和不改的眼眸,還沒來得及說話,就已經被檀燁送回客棧內。

檀燁已經將作惡的蛟龍盡數斬殺,接下來的事全都交給了陳知縣,陳知縣照著蘇蘅的吩咐,將那幾條蛟屍丟到城郊的樹林子裏。

這些東西哪怕死了也都是兇神惡煞的樣貌,辦事的衙役辦事完之後,便趕緊走了,生怕在這兒多留一段時間會招惹上什麽臟東西,馬上走了。

夜色姍姍來遲,林子裏頭今日詭異的連蟲蟊的鳴叫都沒有,一個身影闖入林子裏。蘇蘅毫不猶豫踩斷腳下的枝杈。

今日的夜色不錯,哪怕傍晚時候經歷了一次大戰,但真正入夜,明月高懸。漂亮幹凈的很。

她這一次可算是下了不少本,這幾條蛟費了她不少的紅線。

既然費了不少,那麽自然是要找補回來,

蘇蘅從袖子裏拿出一團紅線,紅線團成一團,是最普通不過的模樣,其實也是最普通的紅線,她指尖輕輕搭在上面,拉出一長道的線來。指尖在上面滑過。

被她指尖滑過的紅線一節節的斷開,漂浮在空中,飛到那幾處猙獰且散發著血腥味的屍首上。

附在屍首上還沒有散去的魂魄,頓時從頭顱中被引出,全部灌註到那些紅線裏。

她的這些紅線全都是她以魂魄還有血肉滋養的好東西。

雖然是魅妖,但她也盜亦有道,不會學真的妖魔鬼怪,以八字全陰的童男童女的魂魄來淬煉法器。

既然是用來打打殺殺的東西,自然是要用最具有煞氣的來滋養。那麽這些東西就最適合不過了。

紅線漂浮在半空中,將屍首裏剩下的殘餘魂魄源源不斷的吸入到其中。

蛟這東西平日裏少見。就算是她,這麽多年也沒有遇見過幾次。既然難以遇上,那就更沒有放過的道理了。

檀燁站在窗臺上有小會時候,外面已經有專人打掃過了,不過蛟血沁入了土地,血腥味道一時半會的去不掉。

屋子裏頭只有他一個人,她此次直接表露身形於眾人跟前,顯然已經不再滿足於以前的隱蔽身形。這次她既然已經向眾人表露了自己的存在,哪怕不會說來處,她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,會讓她自己的存在只讓他一個人知道了。

他的心思只有他一人清楚,那些藏於心底的,隱秘的,不能見人的心思。

只為他一人看見,只為他一人知曉。

他只想自己才能看到她,完完全全的獨占。

或許他自小到大,從來沒有擁有過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,旁人給他的都是施舍,這種施舍給他的嗟來之食,他無可奈何,只能被迫接受。被迫接受的東西,他如何能真正當做自己的。

不管是什麽,在他心裏都完全留不下半點痕跡。既然從來沒有想過得到,那麽哪怕失去了,也不會有任何感覺。

但是這次他不同,他感覺到自己心裏真真切切的想要去完全占據,完完全全只屬於他一人。只是他一人。

這個念頭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生出來的,他察覺過,但卻是一笑置之,丟在那裏在他毫不經意間仍它生根發芽,以至於這個念頭越來越強,到了如今連他自己都願意順從這個念想了。

他從來沒有妄想過什麽,也從來沒有得到過什麽。就這麽一次。

外面月色如霜,伸手就可捧得一手月光在掌中,是她喜歡的,但是他不在。她離開的時候,就已經和他說過,今夜她不回來了,而且可能這兩天她都不會回來。讓他自己好好呆著,不願意好好呆著也沒關系。隨便他了。

她走的逍遙自在,把他往腦後一丟,興沖沖的就去做自己的事去了。

檀燁站在窗口處,夜風習習。他知道今夜她去做什麽了,他也攔不住她。

他整個人融在月色裏,過了許久他緩緩笑了笑,“不過不要緊,我終於知道你想要在我身上要什麽了。”

他說著又是一笑,眼眸垂下來,看著自己舉起來的手。手掌完全是男人該有的模樣,清瘦修長,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。

原來這才是她最想要的。

這個可比所謂的得道要更為讓他驚喜,得道太過虛無縹緲,連他自己都不相信。可是如果是他身上的東西,那麽就太好了。

他一直都在警惕外人對他有所圖謀,但是這刻他卻慶幸她對他有所圖謀,倘若她什麽都不想要,那麽他才一籌莫展。

檀燁手腕在月色下緩緩轉動,肌膚下淡青色的經脈在月色下也和肌膚一樣變得瑩白起來。

她人離開了,但屋子裏她用的東西還都在,他坐到鏡臺前,窗戶打開,外面的月色毫無顧忌的灑進來,月光照在鏡面上,把面前的人也照亮。

他的手點過手背上的青筋,而後放到了自己的脖頸上,用力扯開衣襟,點在胸口已經愈合的差不多的傷口上。

他指尖用力,原本快要完全愈合的傷口被他拉開。

傷口被硬生生的撕裂來,傷口處鮮血流出來,卻不覺得痛,只是微涼,緊接著便是痛苦。往常傷口也好,疼痛也好都是別人施加給他的,但是這次卻是他親手給他自己的。

指尖粘上傷口的血。

“你原來想要這個。”他端詳自己指尖上的血,過了稍會笑出了聲,“太好了。”

是啊,太好了。他終於也有她真實的,最想要的了。

不再是那虛無縹緲的所謂道,而是他這個人身上,真實的,可以實實在在可以拿出來的東西。

他笑的眼睛上都起了一層朦朧的光。

“這樣的話,我是不是就能真的留住你了?”

這話問出來,回應他的只有一片空寂。

多好。

檀燁每逢想到這個,就興奮的顫抖。

鏡子裏的眉目深邃而含情,不管如何看都是十足好的樣貌,低頭垂目間,深情從眼中從嘴角流洩而出。

眸光流沔,攝人心魄。

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,笑了又笑。

蘇蘅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,她還是第一回 煉化蛟龍的魂魄和血肉,蛟不是龍,卻似龍,有些地方還是和龍有點兒相似,魂魄煉化起來有些棘手。不過三日之後,她把那些血肉和魂魄全部吞噬幹凈。

三日後,那幾條蛟屍除了白森森的屍骨之外,其餘的全都被她所用。

蘇蘅走出林子,只覺得神清氣爽。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不舒暢的。

作為花草樹木,她也是需要肥料的,那些血肉就是最好的養料。

這附近沒什麽人出入,城內誰都知道官府把妖怪的屍首丟在這裏,誰都不敢靠近。倒是方便了她辦事。

她回到客棧的時候,大大咧咧上樓,一身衣裳如火嬌艷,一路上被人註目。

蘇蘅沒有半點繼續遮掩自己的意思了,還是直接表露在人前才好玩嘛。

她往檀燁的房間去,她一把推開門,裏頭的兩個人聽到聲響齊齊回頭來看她。

屋子裏坐著的人,一個是檀燁,另外一個便是她在朝雲宗內見過的那個陵陽。

陵陽正在和檀燁說話,冷不防蘇蘅在外面一把推開門,陵陽嘴裏的話被迫掐了半截,回頭看門口,見到個紅衣美人站在那裏。

蘇蘅上上下下打量陵陽,陵陽算是朝雲宗裏為數不多對檀燁有對師兄的敬意的弟子,當然除了這個之外,她沒有見過陵陽對檀燁還有別的幫助。

不過人情冷暖,能做到他這樣的,也算不錯了。不能強求。

陵陽是個俊秀的少年,他雙目克制有力的註視她,而後那雙眼睛裏的光驟然淩冽起來。

蘇蘅看著,心裏生出無限的興趣。

哦,這小家夥是看出她的真身來了嗎?

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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